赵紫阳在软禁中的谈话(十二)

19961029

同杨继绳、张广友的谈话纪要

他们二人因需核对一些历史材料,要求和赵紫阳见见面。经同意后,今天由我带领,由杨继绳整理叙述如下:

赵紫阳开始谈到他的健康状况和日常活动,赵说,除了眼睛,身体很好,一个星期打两次高尔夫

球(他的写字台上有一本《中国高尔夫》杂志)。同意我去打,但只能在指定的地方打,别的地方不

能去。看看电视,爱看历史剧,不管写得好坏。看书少。看些闲杂书。《国内动态清样》看不到了。资讯也不灵,国事已经很淡了。不能说不关心,的确是淡了。对当前事想得少。想多了也没什么意思。

谈到境内外写他的书时,提起《赵紫阳传》的作者赵蔚,赵说:我不认识。他是抄报纸写的。我的家庭情况他也写得不对。在谈到《赵紫阳的崛起与陷落》这本书,问他看过没有,他说,我没看过,听都没听说过这本书。吴江的《十年的路》我看过,再版了也听说过。他的书我很不高兴。对我评价好坏无所谓,但事实不对。他说1984年我给邓写过信,告了耀邦的状。没这么回事。我是写过信,但信中根本没有讲耀邦。我不认识吴江。听说他很严谨,是个学者。不知道他这个材料是从哪里来的。分析评价无所谓,重要的事实不能编造。这一点我对他不大谅解。我处在这样的处境下,编造更不该。我如果是自由人,就可以公开说清楚。他曾是耀邦周围的人,他说的话有影响。我给邓那封信是灵机一动写的。陈俊生在人大会上发言有个简报,谈到长治久安问题。这就引起了我的动心,写了这封信,当中说要实现长治久安,需要解决党中央的领导制度问题,指政治局及中央常委的领导制度问题。要建立制度,不因人的变动而变劲,真正在中央领导集团实行民主集中制。

这封信,除了看了陈俊生的发言以外,因为领导制度问题我过去想过,我当总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书记处和常委的议事规则。我主张重大的事情必须一人一票。否则谁赞成谁不赞成,多少人赞成,不清楚。事情一过,就会说“我当时就不同意”。我主张重大事情举手或投票。但这个想法没能实行。党内要有制度,还要遵守制度。《关於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》很好,就是没有执行。我们人治的传统、特点太厉害了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叶帅出来进去地说“文化大革命的根本问题就是党内生活

不正常”。问题在没有制度。有制度就好办。我写的那封信就是这个意思。信送上去后我没有再问,

也没有回音。

杨问:有人说,“政治上反右,经济上反左”的说法是您先提出来的,是不是这么回事?

赵答:我在十三届四中全会上有个发言,其中有这个意思。我在经济领域是改革者,在政治领域是保守者。现在有改变。在四川工作时,一位陕西工人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“经济上您是反左的,政治上您是反右的”。后来我跟别人说过这封信,说这两句话有道理,承认我是有这种想法。到北京工作后,还是不赞成政治上搞得乱糟糟的。有人说我赞成新权威主义。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新权威主义是怎么回事。(宗插话说,新权威主义是吴稼祥提出来的。)我不认识吴稼祥。有几个学生到台湾中央研究院,他们很欣赏美国的民主,认为台湾比大陆民主。一位台湾教授教训这几个年轻人说:“你们应当了解一下台湾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。”他的意思是,如果没有一段时间的强人政治,获得一个稳定时期,使经济得到发展,台湾就没有今天的民主。

1988年,有一次我去小平那里,小平提到方励之。我就把上面说的事讲给他听。有一种新权威主义,就是政治强人稳定形势,发展经济。他说:“我就是这个主张。但是不必用这个提法。”我的确主张过政治上不要慌慌忙忙搞改革。现在我的想法有改变,认为政治体制改革和经济体制改革要配合,如不配合,经济上搞市场经济,政治上还是无产阶级专政那一套,这两套很难长期在一起,矛盾会很多。但是我也认为,像中国这样的国家,政治体制改革不能过急,要渐进,要考虑社会承受能力。不能搞得天下大乱,不能像走马灯一样换领导人,今天你在台上,明天我在台上。西方这样可以,社会照常运转。中国不行,几个月换一次领导人,什么事也干不成。台湾地方小,人的文化教育程度同

我们也不同。他们经过了一个过渡时期,现在他们一个大党,一个小党,目前还不能形成轮流执政,

但有合法的反对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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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国内动态清样》:新华社编印的内参文件,刊载国内重大事件与党内高层重要政策,每天1-2期。保密级高,发至省级。俗称“大参考”。② 赵蔚,中国青年学者。1988年在香港出版《赵紫阳传》,1989年北京中国新闻出版社再版。③《关於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》,1989年2月,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通过。基於文革教训,准则强调党内民主反对个人专断的重要性。④ 叶帅,叶剑英(1897-1986),广东人。中共军事家、元帅,逮捕四人帮的主谋之一,曾任全国人大委员长、军委副主席、政治局常委。⑤ 吴稼祥(1955-),曾任中共中央书记处、中央办公厅工作人员,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访问学者,倡导新权威主义。⑥方励之,(1936 —),浙江人。物理学教授,著名天体物理学家,中国科学院院士,曾任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。1986年学潮的精神领袖之一,被邓小平点名开除党籍,1989年北京六四事件后,逃入美国大使馆,被中共通缉,一年后流亡美国。

谈到“六四”。赵说:“《许家屯回忆录》写的“六四”那一段是符合事实的,大体是那么回事。”

我们的话题又转到十三大中央的人事安排上。赵说,外面传说,十三大时议论万里当总理,我不赞成,说宁可让李鹏当总理也不让万当。这是胡说八道。耀邦下台后没有中常委,只有一个由我牵头的五人小组,五人小组主管日常工作。十三大的人事安排小平委托“七人小组”,七人小组由薄一波牵头。七人小组直接对小平负责。我这一层也在七人小组议论之列。常委名单中,除了后来定的五个人外,还有万里和田纪云。这两个人大概是小平提的。“七人小组”在征求老同志意见时,坚决反对万里进常委,姚依林说:“万里如果进常委,国家一旦有事,他就会带头起哄。”陈云也反对万里进常委。“七人小组”向邓汇报这个意见,邓才同意万里不进常委。剩下田纪云。姚依林突然提出田纪云有什么什么问题。邓小平说:“万里不进常委了,又说田纪云有什么问题(这不一定是事实),但时间很紧了,田纪云也下来吧”这就定了五个常委(赵紫阳、李鹏,乔石,胡启立、姚依林),这一段情况有些我是从邓那里听到的,有些是从薄一波那里听到的。所传说的万里当总理,实际上从来没有这个说法。那是不可能的事,因为下一届总理必须比我年轻。万不能进常委后,邓曾同我交换过意见,议万里当人大委员长。邓把这个想法告诉薄一波。“七人小组”也不赞成。这时邓就找万里谈话,批评他:“你是怎么搞的,人事关系搞得这么紧张。”邓要万里挨门挨户去访问,做自我批评。万里到我家来过一次,他说还去过宋任穷家。

人事安排邓委托“七人小组”搞,不是邓一个人定的。“七人小组”还要向陈云汇报。

在问到:李鹏怎样当上总理的?

赵答:总理人选只有李鹏一个人。当时比我年轻的只有李鹏和田纪云。田纪云嘛,没有人提他。

我也不好提他。有人说我提过田纪云,没那么回事。对李鹏当总理有些人有不同看法。邓说:“他年轻,知识面广”。不知道小平怎么会认为他知识面广。(杨问:邓大姐起了什么作用?)邓大姐起了什么作用我不知道。在考虑李鹏当总理时,有人担心他只懂电力,不懂经济,就提姚依林。小平否了,说姚年纪太大,身体又不好。

话题又转到“六四”。赵紫阳说:大概是5月3日,在万里出国前,我到万里家和他长谈了一次。

谈得比较好。我主要向他讲了学生的事怎么看。现在开放搞了这么多年了,外面什么东西学生都有印象,学生们觉得什么话都可以说。老一代人的思维方式还是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。学生说我们不好,不能就认为是要颠覆我们。这样,本来不是对抗性的就搞成对抗性了。有的人把学生的话,收集起来,往这儿送,往那儿送。往邓那里送,说矛头指向邓了,把邓激怒了。我说这事没有什么了不起,采取对话疏导的方式可以缓和下来。我说时代变了,思维方式也要变。不能用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的思维方式来看待学生的言论,否则就不可能理解今天的青年,反把问题看得太严重。万同意我的看法说:“对呀,李瑞环给我打电话,说我们太软了,主张中央要坚决一些,李瑞环不对呀!”万也认为,开放时代的青年思想变了,我们还是老思维方式不行,一听到不同意见就说反党。不是那么回事。我们的看法比较一致。

“六四”以后没有把我送上法庭,是因为我在国外有影响。不能像鲍彤那样秘密审判。鲍彤有什么事?查清了,什么事也没有。说他反革命煽动和泄露机密。什么机密?起诉书说,有人问他“赵是不是不行了?”他回答:“一个星期以后就知道”。这也算泄密?就连这件事鲍彤都说没有。说他反革命煽动,一是议论了朱琳(李鹏爱人)出国时丢了一个假项链,紧张得不得了;二是议论了戒严。反革命宣传和泄密这两个罪,这样随便就可以加上,审判鲍彤连证人都不让出庭。现在说是把他放了,但还是不给他自由。天天讲法,这是什么法?

原来搞鲍彤是为了搞我的问题。以为我和学生私通,还通过鲍彤跟外国人私通,结果什么也没有。

他们查所谓索罗斯基金问题。索罗斯是匈牙利人,一个大富翁。他出资金支持体改所的研究工作。他有没有美国中央情报局背景我不知道。对这个人,公安部和安全部看法不一致。公安部认为他有这个

背景;安全部认为没有这个背景,他是安全部的客人。公安部1987年7月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索是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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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许家屯回忆录》,中共驻港领导人许家屯流亡美国后,1999年由台湾联合报出版的回忆录。②宋任穷(1909—2005),湖南人。解放军上将,曾任中共东北局第一书记,中组部长,政治局委员。

反共老手,支持匈牙利事件,支持波兰团结工会。我比较慎重。把公安部的信批给了安志文(当时安是体改委党组书记),让体改委同这个基金脱钩。我的意思是社会上对体改委的议论已经不少了,不要再增加议论。

鲍彤的事是先入为主。李鹏对邓说过鲍彤是坏人,说我受了鲍彤的影响。在老人家脑子里留下了印象。

赵紫阳接着又对胡耀邦下台和万里的一些事进行解释。他说,重要人事问题不是我这一层所能定的,耀邦时也是如此。有时连参与意见的机会都没有。“七人小组”也没有决定权。他们只能到几个老人那里听取意见。小平、陈云二人达成一致意见以后就能定下来。邓小平认为这个人不错,就调上来;认为不行,就让下去。毛主席当年也是这样。“赵孟能使贵之,亦能贱之。”这是东方政治,更是中国政治的特点,历来不容改变的。

我当总书记时,组织部长我能动吗?宣传部长我能动吗?不能。对宣传部长王忍之我很不满意,我还駡了他一次。只能骂骂而巳,换不了他。因为有人支持他。耀邦一下台,他很快提出“第二次拨乱反正”,我问他:“拨谁的乱?反谁的正?拨胡耀邦的乱?不能全算是胡耀邦的问题吧?”我还说:“我知道,这话不是出自於你”。他急忙说:“是我说的,是我偶尔失言。”我批评他:“听到小平说‘主要是反左’,你们宣传部如丧考妣。这是什么精神状态?”和他在一起听批评的还有王维澄。我骂他时胡启立也在场。

这一层人都不是在前台的人所能决定的。总书记胡耀邦不能决定我能不能当总理。在最高领导层的人事上,我们前台的人没有发言权。真正有发言权的就是两位老人(邓、陈),第三位(先念)有

影响,但不起决定作用。只要两位老人达成了一致,就成了。稍微了解中国政治的人,不会相信耀邦

下台我起了作用。

吴江讲的几件事情都不符合事实。说耀邦赞成邓退休,邓就让他下台。耀邦决不会说“我举双手赞成”,邓也决不是在这件事上对耀邦有意见。耀邦下台前,邓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他退不退的问题。外国记者问我邓退休问题,我从不回答。

小平对耀邦很好。有这样的结果是两个人政见不合。主要是对知识分子问题。从反精神污染沿下来,到同陆铿谈话。同陆铿的谈话是导火线,86年学潮也是导火线。仅这次学潮小平不会把耀邦拿下来。小平跟耀邦分手与跟我分手不一样。“六四”前邓对我是信任的。他认为“六四”看清了我,说我是“自己暴露的”。小平跟我分手没有耀邦那么长的过程,只是“六四”,他同耀邦是几年的积累。他对耀邦的信任一年一年地减少,最后到完全不信任。

耀邦下台我没有为他说话,也没有落井下石。为什么不为他说话?说也没有用,我也认为耀邦再也无法干下去了。

耀邦下台后,在我脑子里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对待反自由化问题。搞不好就会伤害很多人。耀邦一下台,邓力群一批老人劲头大得很。他们一搞就会伤很多人。我跟邓力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决裂的。他恨我胜过恨耀邦。我把他的研究室撤了,不让他管意识形态。耀邦不敢做的事我做了。这是因为他们劲头太大,没有周旋的余地,我在国务院工作时不知道耀邦的苦处。我一当总书记就怕意识形态这件事。我说我这个人对意识形态没兴趣,也不大懂,只喜欢干些实实在在的事。反自由化上有小平,下有邓力群,还有中纪委,我很难。开名单啊,一批一批地往上送啊。中顾委一些老同志一说反自由化,就认为过去几年都错了。还好,我把我的想法同小平彻底谈了一次。他这根神经(怕否定改革)比较紧。我跟他谈了一次,他转过来了。说,不能这么搞。这就产生了我的“五•一三”讲话。我不愿

当总书记,但是,在反自由化的情况下,我认为我在这个位置比别人要好一些。要让别人当总书记更

不好办。

小平在政治上决不放松,经济上他无所谓,只要把经济搞上去就行了。这也是你提的“政治上反

右,经济上反左”那个问题吧?我现在认为,长期政治上专权,经济上放开,不行。现在社会上很多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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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王忍之(1933—),江苏人。曾任红旗杂志副总编、中宣部长(1987—1992),社科院党委书记,全国政协常委。②王维澄(1929—),浙江人。曾任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副秘书长、中宣部副部长、中共中央政研室主任、全国人大常委。

题归根结底就是在这里。再这样搞十年,中国社会成什么样子很难说。

现在要找到政治体制如何逐步适应经济基础的办法。现在这个问题是禁区,不允许讨论。这就找不到建设性意见。

腐败啊,社会风气不好啊,问题都在这里。解决这些问题原来的办法不灵了。不研究新办法只好用老办法。整风,整党,教育,培训,解决不了问题。现在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另外的原因。只有完全回到过去,所有的都由国家安排,离了国家饭都没吃的,老办法就有效,能回到那个时代吗?又想搞市场经济,政治上又想搞老的那一套,不行。怎么办呢?这个很重大的课题,要允许讨论。闭着眼睛不看现实,只搞思想净化运动,是不灵的。有人说现在的办法只能治标,不能治本,我看连标也治不了,都是空话。

现在社会上这些问题究竟是怎么产生的?怎样才能解决这些问题?经济基础变了,上层建筑如何改变?过急了不行。完全照搬外国的也不行。但是,怎么走,要允许讨论。他们怕一说可以讨论,就收不住了,还是搞舆论一律。

杨问:听说1975年您去四川时,小平同您有一次重要谈话。1976年您在这个问题上保护了他。这是他后来起用您的一个原因。是不是有道回事?

赵答:1975年我去四川时,小平是同我谈过一次话,主要内容是要大刀阔斧地干,不要怕人说你是“还乡团”。那时派贾启允到云南,小平也同他谈过这样内容的话。在批邓时贾启允慌了,沉不住气了,把这段话说了出来。“还乡团”就成了邓的一条罪状。我当时觉得这是口头谈话,就没有说出来。

杨问:外面有这样一种说法,说北京风波时,邓之所以没有采纳你缓和矛盾的意见,是因为那时邓对你不信任了。而不信任的原因是陈毅元帅的儿子让您跟邓划清界线,您接受了,您下面的人还按

照这个想法有些活动。有这么回事吗?

赵答:你说是陈小鲁吧?他曾在政治体制改革研究会工作过。北京风波时我没见过他。我下台前没

同他接触过。他当驻英国使馆武官时,我在英国见过他。我下台后,他来看过我一次。我说:你还敢看我?他说,我已经下海做生意了,怕什么?

杨问:前一段时间外面传说,杨尚昆今年曾表示,趁老同志还在,把“六四”问题搞清楚,他可以承担责任。有这么回事吗?赵答:不可能!

此外,在此我附带说一下,随后杨继绳还想要求核对两个问题(由於时间原因,没能核对成)。

1997年1月10日晚,在北京鸿翔大厦,安志文对杨说,1989年春,邓、李鹏等在上海时,有人向邓反映了赵紫阳不少问题。邓听完后,态度很明确地表示:不能倒赵。李鹏回北京向赵紫阳转达了邓的这一态度。赵对李说:“不要在会上传达,个别说说就可以了。”杨又听传说:邓回北京不久,邓向赵提出,要把军委主席职务让给赵,自己完全退休。赵不同意。(经宗核实,赵的确对邓说过:改革任务很重,还是你担任一段时间好!)

1997年3月21日,朱厚泽对杨说,倒赵的风声不是1989年春,在1988年秋就有,物价闯关失败以后,内部就出现了倒赵的舆论。这时倒赵实际是反邓。因为价格闯关是邓决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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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61213

一、从挂出第三代领导核心画像谈起

我说:最近我看到安志文,见面后,安问我:现在部队里并排挂起了毛泽东、邓小平、江泽民三幅画像,听说了没有,我说还不知道。

安志文对我说,看来是在树立第三代领导核心的形象。自邓定下“江核心”之后,是在各方面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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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贾启允(1914—2004),山西人。曾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,贵州、云南省委第一书记。② 还乡团,国共内战时期,被赶走的地主土豪及其武装,随国民党军队反攻得势而卷土重来,被称为“还乡团”。③ 陈毅元帅的儿子,即陈小鲁。④作者注:后由安志文核实,李鹏回北京后,向薄一波转达。薄对李说:“不要在会上传达,个别说就可以了”。

了布置的,如让二杨兄弟的下台;对顾委会的撤销;让万里不要逞英雄、少管闲事的交待;并使江泽民身兼国家主席、军委主席、总书记三要职。而江泽民本人又在各方面作了布署,如,对部队上将的提升,加军衔军薪;对武警部队的扩充,已达一百三十多万人,相当於正规军的三分之一,并予以现代化装备;对地方干部大加调整,省委书记、省长撤换百分之六十以上;对民运分子抓捕,严加制裁;对新闻报刊更是严加控制。安志文说,目前在领导层内部没有力量予以制衡,在地方上没有人敢於出头挑战的。对外政策上争取了主动,对美国敢於说不,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也有了进展;国内则是生产增长,物价得到了控制。

安又说,因此,江认为局势得到了稳定,核心地位已经形成。江也就以核心自居,在竭力树立自己独立自主决策的形象,挂出了第三代领导核心的画像。“政治智囊”王沪宁也在策划为江泽民树立

大国政治领导人的形象,酝酿第三代理论,建造江泽民思想体系而努力。据称,汪道涵也在说:“第

三代领导核心,要有(不同於毛、邓的)自己的东西”。

安说,江泽民所以强调讲政治,是要树立中央权威,也就是要树立个人权威,一切服从他。

据称,在1994年9月召开的中共中央全会上他就提出:“党的历史表明,必须有一个在实践中形

成的坚强的中央领导集体,在这个领导集体中,必须有一个核心,如果没有这样的领导集体和核心,党的事业就不能胜利。这是坚持民主集中制的一个重大问题。”

接着光明日报发表的浙江省委书记李泽民的文章提出:马克思主义在承认历史是人民群众所创造的时候,充分肯定杰出人物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,充分肯定领袖人物对於政党的作用;半个多世纪以前,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代领导核心,毛泽东同志成功的找到了民族解放的道路……;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,党的第二代领导核心,邓小平同志又成功的找到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……;党的第三代领导核心江泽民主持中央工作以来……,赢得了全党全国人民的信赖,……;实践证明,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是全党全国人民爱戴的党中央,维护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,就是对党的利益,对人民利益的爱护……;维护党中央的权威,维护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,具有极重要的意义”。

我说,这就是在进行带有浓厚的个人崇拜的吹捧。毛主席也只说过,核心只能是党,是党的领导集体,任何个人不管才能有多高,贡献有多大,是不可能也不应成为党的核心的。

杜润生、李锐认为江泽民一切是从稳定统治、保住权力出发,其它都是套话。

我的看法是:毛泽东、邓小平的个人权威,是在革命战争年代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,也就是说,今天已没有这种条件来建立这种个人的“权威”了;谁如果以主观任意性,还想谋求个人权威或人为地制造个人权威,势必会被潮流和社会需求所抛弃。过去华国锋曾制造过,结果以失败告终。因为时代不同了,人们思想上同过去那一套告别了,不会再接受那一套了。在今天的时代里,只有建立民主法治的权威,实行民主政体,才是合乎潮流的。

赵紫阳听后说:反正《中国可以说不》这本书是适合了当政者的口味。

二、经济增长必须保持百分之十

赵紫阳说,既实行市场经济,又坚持集中领导,还坚持公有制为主体,使政企不分;如果将它作

为一个模式固定下来,可能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。

赵又说:像中国这样的一个发展中国家进行改革,跟一般发展中国家还不同。那里虽然是市场经

济,又是集权制,但却不是公有制,财产不能随便侵吞。像中国、古巴、越南这种类型的社会主义国家,都是在公有制、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下进行社会转型的,必须把握这一特征。也就是说,有了市场经济这个机遇,大小官员利用手中的权力,都在捞一把;从而产生社会性、机体性的腐败,使市场经济向畸形的方向发展,变为腐败的市场经济。这些人有了钱就挥霍,浪费掉,或存入外国银行,来进行个人享受,这同过去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家原始积累资本不一样。虽然他们野蛮抢占掠夺殖民地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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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 江任职军委主席八年,共提升上将七十九位。② 王沪宁(1955—),山东人。复旦大学教授,受江泽民器重,任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,是江氏三个代表论的主要设计者。③ 汪道涵(1915—2005),安徽人。曾任上海市长,1991年起任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。1993年在新加坡与台湾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举行历史性会谈。

并对童工和妇女进行残酷剥削,但他们积累了资本后还是用於再投入发展生产;而在中国这些人却不是这样。

赵接着说:问题还在於强调公有制、强调公有制企业占主体,为了维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,即使企业亏损也要投入,产品积压也要生产,即所谓“在为仓库而生产”。在这种形势下,导致企业有了钱,有了贷款,或吃喝挥霍,或搞投机炒房地产,炒股票,不想还也根本还不了债。这样拖下去,银行无法改革,也商业化不了;财政包袱越背越重,而企业效益却越来越低,税收越来越少。为支付利息,每年还必须发票子;银行存款又是人们的储蓄,如果发生通货膨胀,银行也得垮台。因此,赵紫阳说,应当抛弃公有制、公有制为主体这个框框,认为公有制不过是一种手段,应当允许有个人财产;马克思也不是反对个人所有制,而是反对个人垄断。赵肯定地说:没有什么特色模式,因为市场经济的发展是统一的;所谓东方的家族式企业,西方也经历过,后来也起了变化,成为股份制,现在家族股份比例也很少。

我说,我们不能一方面坚持实行市场经济,改革放开;一方面又坚持集权制这种专制政体。清朝就是因坚持专政政体,腐败不堪而被推翻。国民党也因实行专制政体,腐败问题无法解决而垮台。难道我们还要步其后尘吗?

此外,我们又谈到经济增长问题。赵说,中国资源少,增长靠投入,资源消耗又大,经济增长必须保持在百分之十才能支持下去(据称每增长一个百分点,可使300—400万人员就业)。国外是效益型,只增长2—3%就可以支持。所以,在中国经济问题不能只看效益,还要看增长速度。

随后又谈到鲍彤问题。赵说,对鲍彤这样严重的处理,又关押这么多年,以这种办法对待,真没有料想到。在目前只有忍耐,要乐观,要健康竞赛,将来总有一天会看到公道处理的。

我看到:赵紫阳对鲍彤是很关怀的,也很重情义,到年节总要通过我去给他家属送点礼物,表示一下慰问。认为鲍是为他受牵连,内心过意不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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